周末回老家,母亲说秋玉米差不多可以烀着吃了,让我们自个去掰几穗尝尝鲜,大中午的玉米地,像蒸笼一样密不透风,穿行在细窄的垄沟里,毛茸茸的大叶片,喇地裸露的脖子和手臂钻心的疼痛,脑海里不禁闪现出小时候,漫山遍野找寻玉米甜杆儿的那些趣事。
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食物极其匮乏,夏末秋初的野山枣还未成熟,绿油油的泛着酸涩,地堰上脆嫩的栝篓(萝藦)实在太稀少了,还不够塞牙缝的,孩子们平时没啥好东西填个嘴,到了下午饥渴难耐,便纷纷溜进生产队的玉米地里,偷偷摸摸找寻美味多汁的甜杆儿。
所谓“甜杆儿”,就是发甜的玉米杆儿,哪种杆儿最甜,哪种水不啦唧,别看我们个头不大,撒么吃的绝对门儿清,不过,难免有时拿不准要挨个试,这种公然祸害庄稼的行为,要是被护秋的社员逮到了,轻的挨骂重则找家长扣工分,毕竟距离成熟只有一步之遥的糊口货,如果被踩踏或者折断,任谁见到都会心疼不已。
但有种秸秆一定要清除出去,那就是长了乌米(玉米黑霉菌)的玉米棵,原本应该长穗的位置,包裹着一个灰白色的瘤状物,虽然有点浓郁、怪怪的气味,但幼嫩时摘下来还是挺好吃的,口感脆脆的、粉粉的、甜甜的,嘴唇周边沾满了灰黑色的粉末,生怕别人不知道偷吃东西了。
听说国外把乌米当成了“玉米松露”,它含有丰富的蛋白质、各维生素和活性多糖,能预防和治疗肝脏疾病和胃肠溃疡,据说还能防癌,是十分珍贵的一道食材兼药材。
但这株玉米杆则变得又矮又粗,白白地侵吞了肥力,挤占了空间不说,更为重要的是黑霉真菌的传染性极强,如果不及时彻底地清除,很快便影响到周边健康玉米的生长,必须锄之而后快。
“孤蒌”,是一种光长秸秆不结棒子,没有生育能力的的雄性玉米,它们采集了日月精华和水肥地力,有劲儿没地方使,养分全憋在秆子里,即使到了秋后该收获的时候,还是翠绿欲滴、汁水充足,当然甜度也是极高的。
不过,这些祸害庄稼的“坏分子”,出现的概率极小,每亩地几千棵的玉米,不见得能找出来几根一等一的甜杆儿,想想也是,那时候的庄稼产量较低,若是这种病株异类多了,怎么对得起辛苦劳作的社员们,到了秋天还能指望个啥。
要想吃到这种甜杆儿,一般都得借助于孩子们犀利的慧眼,玉米地锄了三遍草之后,到吐穗期追肥时,是好是坏便初见端倪,此时是发现和清除“乌米”和“孤蒌”的最佳时机。
为了找到一根好甜杆儿,小伙伴们排成横队,每人负责三四趟沟垄,对眼前的每一棵令人生疑的玉米秆都要细细打量,既不能惊动护秋社员,也决不放过每一个漏网之鱼,当然,最为主要的是,不能让它们在地里穷搅和,影响其它茁壮成长的玉米孕穗灌浆。
到了地头,大家钻出茂密的玉米地,喘口粗气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,围成一圈盘脚坐下抄起甜杆儿,掐头去根,三下五除二撕掉外面的叶皮,“咔嚓咔嚓”的就像小兔子啃萝卜,一个个秒变为剥皮机、粉碎机、榨汁机,挤眉弄眼夸张的表情,出溜出溜吮吸汁水的声音,真是七分享受、三分展扬。
其实,最甜最好的甜杆儿,还是出自高粱地,高粱甜杆儿和玉米甜杆儿最明显的不同点在于它的细腻,把外边的篾皮用牙齿一条一条剥去,剩下来一截裹了蜜糖般的白瓤,脆生生嚼在嘴里,没有一点残渣,从头嚼到尾,不糟践一点东西。
如今,生活在城里的孩子,对于高粱和玉米甜杆儿,根本是闻所未闻,市场上虽然有长长的、粗粗的红皮甘蔗,甜度也更高一筹,但丝毫体会不到来自庄稼的清香,由于骨节多、且坚硬,口感上也差了很多,长在蜜罐中的宝贝们,都懒得瞅上一眼。
甜杆儿中的汁液含量高达50%还多,糖度可达10个以上,所拥有的水分和糖分,既能补充人体所需的能量,咀嚼时,上下颌肌肉的反复收缩、张弛,还能够促进血液循环及代谢,同时可刺激视床下部及海马体,有利于提高孩子的记忆能力和动手能力。
怪不得以前的孩子,个顶个的身体倍儿棒,心眼儿特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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